《子夜蚀》
暮色沿着窗棂蜿蜒生长,将最后的天光啃噬殆尽。书案上的茶已凉透,玻璃杯沿凝结的水珠正缓慢地滑落,像极了我迟迟不肯坠落的泪。远处楼群间浮动的光斑,在浓稠的暗夜里显得愈发稀薄,如同被揉碎的星屑,落不进我荒原般的胸腔。
我曾在月光里豢养过玫瑰,用滚烫的真心浇灌,任荆棘刺穿掌心。那些镌刻在年轮里的盟誓,原不过是琉璃盏上的冰裂纹,经不起岁月最轻微的震颤。当真相如利刃剖开糖衣,我才惊觉自己守着的,不过是座用谎话堆砌的沙堡。
试图缝合裂痕的指尖沾满黏腻的夜色,宽容在反复灼烧中凝成坚硬的壳。或许执念本身就是谬误,像固执追逐海市蜃楼的旅人,错把虚影当作绿洲供奉。穿堂风卷起散落的信笺,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成模糊的伤痕。
寒风掀动未合的诗集,纸页间跌出干枯的玉兰。那些被时间风化的笑涡与泪痕,此刻都化作细小的玻璃渣,在血脉中游走。我闭目触碰记忆的残片,却只摸到镜中花枝投下的虚影,锋利且易碎。
他们说暗夜尽头总有破晓,可我的子夜为何如此漫长?露台藤蔓缠绕着生锈的月光,每片叶子都盛着未说出口的诘问。我把自己蜷缩成未拆封的信,等待某个黎明来解这哑谜。或许晨露会蚀穿铁幕般的云层,让光顺着裂缝漫进来,在废墟上长出新的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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