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游（下）
时暮，返南岩，天黛如幕，万家皆灯火，游人如鲫，贩夫如织。灯附墙而驻，楼宇窗棂清初，夜渐深，阁楼逸光，似神殿也。夜出观星，天上星河缀，人间灯火孤。星辰若斗，玩闹嬉戏，争光斗彩，使天空无余处可歇。未久，一友亦观星辰耳，在余十丈处。有此雅兴，当为友之。上前攀谈之，随州人士，得余空闲，遂至武当赏景观星。甚悦之，乃约之夜半登山，览尽夜色，更观日之晓，山之晨。夜半，楼下聚之，随而登山。游人如滴，汇聚成溪，由矮丘翩迁至崇阿。夜色如墨，没人陷物，只余山木之剪影。袒服脱冠，持灯而行，三里一停，驻而赏景，古人秉烛夜游异妙也。俄顷将至，群星毕藏，碧穹现橙缎，树影婆娑，即为绣花矣。群山遁雾，溪河朦胧，若君子、佳人之浅憩，静待天光倾之。抵金顶，顷刻，彤球跃山，燃尽云海，火光蔓天，君子、佳人尽皆醒，披霞难掩风色。少顷，彤球登天，空幕尽燃，灿若金黄，光若流水，肌肤尽覆。草木随之而苏，褪暮衣以晨装，生气升腾，纵而为雾，淼淼若仙境矣。崖壁松，迎阳生，主干宛立像，枝桠若手伸展之，金光镀之，似神像之森严。
观尽曦和，紫金城之门始开，盘桓而上，朱红道观附山而建，墙外既悬壁，风啸既心啸。古木皆扎根岩中，有古椿灿然若放者，有古松蜿蜒若蟠龙者，有古柏昭然若迎光者。入紫禁城，一小庙立于石台之上，通体皆石，雨水落迹，青苔生疮，草生飞檐，栏杆亦爬纹四起，斯人已逝，惟古迹诉古人矣。至金顶，视线蓦然开朗，万山俯仰而拜之，峰峦叠而聚之，江河展而铺之，若美人之眉黛，若君子之雅集，若侍女之披帛。至于金顶自有金殿，通体均为黄铜，分而铸之。适阴雨时，雷电相加，因而愈发熠熠生辉。天光加之，有如神光普照。殿内存一长明灯，自明朝始，六百余年未灭，盖叹古人之造化；整玉石催而雕之，遂为基座，盖叹帝皇之豪奢。群山俯仰金顶处熠熠生辉，众人拜祭玄武时切切在心。新景旧物不见斯人，鲜人陈物自现来路。古人为今人之古人，今人亦为来人之古人，不避来时雨，不趋归去风，只求当今事！
记壬寅年甲辰月甲寅日武当之游，作完于壬寅年己酉月辛巳日，断续四月右余，始为终作。同游者，萍水相逢一今氏小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