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学校家长会，她让每个孩子说出一句想对爸妈说的话，我负责充当苦力，帮她录制剪切
多数孩子都会说：爸爸妈妈辛苦了，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录制到一个小姑娘，她捏着衣角，冲着镜头一本正经道：祝妈妈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全班孩子哄堂大笑
我移开镜头看向她：丫头，和爸爸妈妈是不能说新婚快乐的
她嗫嚅道：可是我妈妈，下个月就和一个叔叔结婚了
我如鲠在喉，想了想便笑着对她说：也对，那你重新说一遍，叔叔给你录
镜头里的她不断攥着衣角，憋了半天又冲我说道：要不我还是不说了吧，我妈妈不来家长会
我歪着头，鼓励她道：那你要亲口说给她妈妈听嘛？
她摇摇头：还是录吧，我可以发给她，妈妈不让我去参加她的婚礼
我一时如鲠在喉
昨天晚上我去给邻居老李烧纸，我家人都是虔诚地信徒，不讲究这个
但我之前答应过老李，每年冬天都会给他烧点，让他在下面吃饱穿暖
他还在世的时候就说我要是哪天忘了，他就完蛋了
我笑着说你可以托梦给我
他说：听说下面托梦都是花钱才能办的业务
我带着稳稳去的，满满的一大兜纸钱元宝，在一个小铜盆里慢慢燃烧殆尽
火光摇曳中，我一时出神，想起了曾经他还在世时，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们一起在凉亭下棋、在他独居的小屋喝酒、坐在老槐树下听他畅聊自己的一生
相差50岁的友谊，或许注定不能地久天长
追忆伤怀，百感交集
回到家，我看着老李的合照，笑容一如既往
稳稳问我，这个爷爷是谁
我说，是爸爸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稳稳问我，爷爷在哪里？
我不知该怎么和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解释什么叫死亡
我说，爷爷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孩子继续追问：为什么不回来啦？
我想起老李的家徒四壁，想起他凄惨晚年，想起他无数个孤冷的日夜
心如刀绞
我说：爷爷他很难过很难过，所以他不会回来了
稳稳拿过照片，嘟起小嘴冲老李吹气，嘟囔着：不疼了，不疼了
我不解：稳稳，你干嘛呢
她冲我认真道：玥玥摔倒了很难过。妈妈吹气，说不疼了，稳稳就不疼了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我总以为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铠甲足够坚硬，足够厚实
可往往却总能让一个孩子击穿所有
她们或许不谙世事，不明事故。分不清对错，也不知道缘由
可她们总愿意，在这个最幼稚的年纪里，能力最低的时日中
给予别人自认为最好的祝福
也许老李和那女孩的妈妈，都收不到此刻的心意
但我还是拥抱了稳稳，拥抱了那个丫头，我告诉她们我为之感动
我想让她们知道，爱就像一条小溪
哪怕最后也不能东奔入海
沿途，也会滋润着无数寸土地，无数颗沙砾
如果每一条小溪都不会干涸
想必她们也能汇聚成河，这世上，才不会贫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