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六合
曦颜刀
一
姑苏城外码头中，最负盛名的要数琴山石堤。琴山石堤得名源自码头一侧的小丘，该小丘因长年被太湖水冲刷形成许多孔洞，波浪湖水进出时会发出悦耳的琴声，因此得名琴山，而一旁的码头就被称为琴山石堤。
江广水阔，波光盈盈。商船往来，渔歌相和，泊舟的码头也是人群拥挤，终年不息。岁月就这样在被波浪拍出琴音的渔歌中流走。
此时的盛春，正是桃花怒放的季节。触目河两岸，皆是胭脂色的晕红，连绵不绝，一直开到望不见的天际，融在深邃的苍穹里，像青蓝中漾出一抹朱墨，又与游荡的白云一点一点纠缠在一起。
岸上站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他的贴身侍女正与一位船老大商量着价钱。船老大的声音嘶哑，像沉淀着河底厚厚的泥沙，有着不容反对的生硬：“十两，一个子也不能少。”侍女咬牙恨盯着他，无可奈何地回头望望自家主人，女子略一沉思，点点头：“好。”
船老大满意地笑了，露出被烟草熏黄的大牙，冲着船舱里喊道：“小桃子，有人雇船了。”小船帘子一揭，一位八九岁的童男应声而出，但见他穿着一件碧色的春衫，头发也用浅绿色发带箍起，比堤上垂柳更轻盈通翠。小桃子笑起来两颗小虎牙甚是可爱，他双颊红扑扑的，似染着沿岸桃花娇美的晕光。船老大指了指面纱女子：“就是她，她要去栖云泽。”
小桃子望去，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一株矮柳下，一袭黑纱罗裙，头戴黑纱斗笠，虽看不清面容，但纱网下俊美的轮廓映现着：此女子绝非一般庸脂俗粉。
小桃子被女子外貌吸引，看着有些发怔，船老大骂了一句：瞧够了没！赶紧干活！被船老大这么一呵诉，他本就红扑扑的脸更加红晕。赶忙解开脚下的一只乌船，轻轻跳上去，笑了笑：“两位客人上船吧，由我来送你们一程。”侍女迟疑地瞧这个小娃儿一眼，还是将行李搬上了船，面纱女子尾随其后。竹篙一点，舟已离岸。
小小的乌篷船在宽阔的水面不紧不慢地驶着，两岸是红艳艳的桃花，一朵挨着一朵，它们垫着脚打望着湖中小船。花儿太过拥挤了，交错的枝桠受不住重，弯下了腰，像快要压断似的。犀利的阳光透过这片浓郁的红云，在船上投下斑驳的碎影，整条船像笼在桃花的霞光里。芬芳的花香萦绕在鼻下，比陈年的美酒更醉人。
面纱女子独坐舱中，侍女活泼好动，跑到船头与划桨的小桃子闲聊。侍女问小桃子：“喂~小屁孩。那个黄牙老头是你什么人？你很怕他吗”小桃子争红了脸大怒：休要胡说！什么黄牙老头，他是我爷爷。你再胡说我就将你和你家小姐赶下……说罢，还装模作样的提起木浆做打人的姿势。
侍女没等小桃子说完，转身一脚踢开小桃子的手，另一只手则化成掌冲小桃子面门拍将了去。正在此刻，船舱内的面纱女子轻道一声：瑾歌不可。
唤作瑾歌的侍女听闻此句后一扭腕由掌变爪。揪着小桃子耳朵旋了个90°
随即她附身低声在小桃子耳边说：哼！小屁孩，再对我家小姐无礼。我就撕了你的嘴。
小桃子忍着耳朵剧痛偷偷往舱内瞧一眼，面纱女子修长的身影在帘子映出，虽然模糊，但可以看到她手上拿着一个铜制的小器物蹙眉思量着。瑾歌道：“我家小姐不和你这小娃儿一般见识，好好摇你的浆。”小桃子收了眼不敢再看。他一改之前语气，低下小脑袋细细的问道：瑾歌姐姐，你和你家小姐要去栖云泽作甚？”
瑾歌听到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小桃子唤她姐姐脸上不由一红：去去去，谁……谁是你姐姐。不该问的别瞎打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