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影-2023/2/3。
母亲出现了明显的谵妄症。
母亲神秘地告诉我说：“这家医院晚上专干坏事，我亲眼看到的。”
隔壁病床的老伯病故了。母亲拉着我的手，胆怯地说：“晓得伐，那个老人是被冻死的。半夜里，他们把老伯绑到走廊。天这么冷，就冻死了。”我好在是晓得的，那老伯是下午离世的。那天，老伯的儿女一大早就来到医院，在病床前守着送终。
“他们拿刀对我们说，不许乱说话。你们可别为了我，和他们拼命啊。”母亲担心地望着我，悄声说。“他们是谁？”我问。母亲警惕地看看四周，附在我耳边说：“医院。”
“顺顺，你来了。”我走进病房，来到母亲的病床边，母亲高兴地叫我，却喊着我侄子的名字。
母亲调皮地对我说：“我要偷偷从医院溜出去，回到屋里厢去。”我问：“你能走路吗？”“能。”“你认识路吗？”“我上海长大的，自然认识路啦。”母亲很自信地说。母亲大约忘记了自己早已失明、早已无法独立行走了。
那天，母亲趁人不备，竟下了床，坐在椅子上。这下把护工、护士都吓坏了。母亲说：“我想下来走走，到隔壁房间去，打打招呼。”大家七手八脚把母亲抬上床。我生气地说：“那你怎么坐着不走了呢？”“走不动了呀，实在是想不到。”母亲一脸遗憾。医生闻讯赶来把母亲批评了一通，我们大家也自然都挨了批。护工委屈得快哭了。
母亲一会告诉我，她刚去了新疆，吃了新疆菜；一会告诉我，她刚去了一个山洞，见了某人。母亲常说，他们半夜里会把她连床都搬走，早晨再把她送过来。
母亲不时地会说出这样或那样奇怪的话来，做出这样或那样奇怪的事来。我晓得，母亲确定是出现了认知障碍了。
大抵，我应该不得不重新考虑母亲未来的治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