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刺青》 皮肤上刻满了看不见的刺青,每一道都是生活用钝刀慢慢划下的。它们不流血,却永远结不了痂,只是沉默地堆积,像年轮一样层层叠叠,记录着每一次跌倒、每一次咬牙、每一次在深夜无声的崩溃。 起初,是稚嫩的划痕——被推搡、被嘲笑、被否定,像初学写字的孩子歪歪扭扭的笔画。后来,刀锋越来越深,越来越准:拖欠的工资、涨价的房租、凌晨三点的加班通知、医院账单上冰冷的数字……它们一笔一画地刻进血肉里,直到疼痛变得麻木,直到镜子里的那张脸再也认不出自己。 而最深的那道刺青,是荆棘缠绕的心形。 那是爱人离开时留下的,针脚潦草,带着锈迹。他说过的情话变成倒刺,每呼吸一次就扎得更深。后来荆棘爬满整个胸腔,连哭喊都被绞碎成喑哑的喘息。 再往下,是褪成灰褐色的家族图腾。 母亲的笑脸在电话里模糊成雪花噪点,父亲的手温成了记忆里一块融化的冰。节日聚餐的合照被撕去一角,空缺处生出蛛网,黏连着“忙”、“下次再说”、“银行卡号发来”的碎片。血缘的纹路终究敌不过时间的砂纸,磨得只剩下一道道淡红色的痒。 偶尔,手指抚过那些凹凸的痕迹,会恍惚想起某个遥远的下午,阳光曾毫无保留地洒在肩上。那时的笑是透明的,像玻璃糖纸,一碰就哗啦啦响。而现在,嘴角的弧度早已被生活熨平,只剩下一条僵硬的线,像一道未愈的疤。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闪烁,像一场永不散场的假面舞会。人们戴着精致的表情来来往往,西装革履下藏着多少溃烂的刺青?没人会问,也没人敢答。 夜深时,独自蜷缩在床角,听见骨头里传来细碎的声响——那是旧伤在生长,新的刺青正在成形。而左肩那块空白皮肤上,还留着二十年前的针孔痕迹,是外婆临终前用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刺下的半朵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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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苟蛋: 这诗写得太温柔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