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间7
摘至知音
在黄贝娜身上,我看到什么叫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气度。
这样的她,依然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惊喜与梦想。
当我和她重逢在人生悲喜交加处,我一次又一次想告诉她,我想跟她站在一起面对这人生的暴风雨。
可是,不管如今的我面对各种疑难病症多么从容不迫,但站在黄贝娜面前,我永远觉得,有些人,真的需要仰视才见,有些人,无论我如何奔跑,依然觉得追不上她。
直到有一次,我参加了一期由黄贝娜发起的渐冻家长沙龙。
她每月发起一次这样的沙龙,给这些渐冻家长一个喘息、放空的机会。
有时是大家一起做茶艺,有时是一起找一家花店插花,有时就是去湖边冥想两个小时。
而平时根本离不开家长的孩子们,则在康复中心由义工们看护。
那一次沙龙是在一家咖啡店,大家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
我那天刚好路过,也过去凑个热闹。
结果,有一个离异独自带娃的单亲妈妈提出一个话题:面对别人的追求,我还有拥有爱情的权利吗?
那天,二十几个人都说了自己的看法,而我只记得黄贝娜的话。
她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给不了你特别明确的答案,但我觉得我们只是孩子病了,但依然拥有不逾越道德和法律的任何权利。我挺想跟大家分享我的感觉,小贝改变了我对爱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因为小贝,我真的爱上了太多东西,清晨的日出,夜晚从阳台收回来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衣服,邻居家老夫妻的吵吵闹闹,准时准点的公交车,每一个欣赏小贝的温和友好而不是怜悯的眼神,就连楼上那只从早叫到晚的京巴我也很喜欢,真的,可是,正因为如此,我觉得自己很难再爱一个很具体的男人。”
说到这里,黄贝娜微微耸着肩说:“不知道大家能理解我的这种感觉吗?是不是挺矫情的?呵呵,感觉自己离出家就一步之遥了……”
我不记得,大家都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再一次失恋了。
第一次,是黄贝娜和庞晨在一起。
第二次,是此时此刻。
阅尽千帆,看破红尘爱红尘的黄贝娜其实不再需要爱情,爱情才是她人生的多余之物。
因为她渴望儿子被爱,所以,她率先爱了全世界,看什么都美好,觉得一切都合理。
这样的她,如果我还贸然告白,只能是冒犯和打扰了。
比起不能拥有她,我更害怕从此不能以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同学身份,为她做些力所及力的事。
事实上,一个人20岁失恋和32岁失恋,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20岁失去她,觉得人生毫无意义。
32岁知道这辈子可能不会拥有她,但却可以像她那样去生活。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如今的我,除了本职工作之外,也在深耕关于渐冻症的治疗,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在这方面有所贡献。
每周的休息日,我都会去康复中心陪伴那些孩子。
小贝已经上三年级了,是个妥妥的学霸,班里的孩子都超级喜欢他,每到课间,都抢着推他去操场玩。
而小贝学习很刻苦,别人写一个字大概需要两秒,但他写一个字需要将近半分钟。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哪个字写得不够好看时,再花半分钟时间,费力擦掉,再花半分钟重新写一个好看的字上去。
他跟我分享心得:“每当着急的时候,我就像妈妈教我的那样,左手握右手,对自己说,没事,慢慢来,人生只有先慢才能后快。”
这样的小贝,没有人不喜欢。
2022年6月18日晚七点,小贝因为鼻炎引发哮喘,若不是黄贝娜送医及时,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整个抢救过程我都在。
小贝在被推进抢救室时,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用尽全身气力拜托我:“姜叔叔,如果我走了……帮我照顾好妈妈……我知道……你喜欢她……如果,我没走,等我醒了,就帮你追她。”
那一刻,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克制,可是,四十分钟的抢救,全程围观的我,难以自控。
学医的我也开始在内心把老天爷、上帝、佛祖都求了个遍。
等到小贝终于脱离危险后,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那晚,小贝抢救后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劝黄贝娜回家休息,她说她就等在门口吧,小贝感觉到妈妈离他不远,这样他才能睡得安稳。
看着那样克制冷静的黄贝娜,我的心疼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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