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之叶
漂泊之叶,没有根。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阳光再也没有进入身体,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好随风漂泊,在无垠的天地之间,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寻找归宿,心灵的归宿。
时值深秋,阳光依然贪婪,依然蛮横。尽管已是黄昏时分,它们仍霸占着大半间办公室,自顾自玩起光影变幻的游戏。静子趴在靠近明亮一侧的窗口,嘴巴张大,急剧喘息着,像一条溺水挣扎的猫。
夕阳用颤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为她涂上一层橘黄色的光。静子看到了一群强盗,刺眼的、迷幻的、霸道的光,钻过并不平整的窗户玻璃,跳在她的瞳孔上撒野。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就像深夜里半梦半醒之间的惶恐。浑身上下毛孔一下子全都打开了,她变得异常敏锐,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整个房间缩成一团。
静子艰难地伸出手,在窗户底部边缘摸索着。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尝试了几次,终于摸到了把手。旋开,用力推出去。窗户开了,一阵寒风猛地卷了进来。卷走了眼中那帮撒野的强盗,卷走了无能为力的窒息感,卷走了梦境般的惶恐,也卷走了身后那个抱着她动作的男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不算讨厌的,甚至此刻让她感到温暖与癫狂的人。
静子眼前很快清亮起来。对面一栋略显破败的居民楼,一个窗前做晚饭的妇人。秋风吹散了她耳边的燥热,传来阵阵喧闹的尘世之声。汽笛声、孩童嬉戏声、难以分辨的嘈杂声,远近高低,此起彼伏。
忽然,静子看到一片树叶飘过,轻盈的、旋转的、新鲜的树叶,从窗前那棵苍老的梧桐树上凋落。一刹那,她感到一股莫名的亲切,在心间涌动、翻滚、澎湃,像骤起的海浪,淹没了所有。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走的,走前跟她说了什么。
夜色渐渐上来,树叶再也看不到了。静子直起身,看看时间,心里紧了一下,跟男朋友约会的时间马上到了。她飞快地收拾好自己,一路小跑出门、下楼、赶路,脑子里一片空空荡荡。直到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她才慢慢缓过神来。
望着车窗外那些回家的人们,静子想,今夜睡在男朋友身边的时候,她还会惦记那片不知所踪的树叶。她甚至觉得,那片树叶就是她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需要找到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可以放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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