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是阴沉的,雨点淅淅沥沥四处挥洒着,又噼里啪啦打在破碎的玻璃上,风卷着垂下来的条幅使劲拍打着斑驳的墙壁,残破的货架也被吹得嘎吱作响,我就在这废弃的商场里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这里。两只燕子箭一般从我身边飞过,然后落在了面前一个老婆婆的身上。我抬起头,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伸出干枯而布满皱纹的手,指着我旁边说,从这里下去,到负七层,给我带回来一条王锦蛇。我大吃一惊,什么王锦蛇,是不是传说中很凶的蛇啊,我哪有那胆子去抓蛇!我想问问为什么或者干什么,可是老婆婆已经转身,颤颤巍巍地走了。我紧走几步跟着,但怎么也追不上,很快她就消失不见了,而我面前是一间电梯门。我按了一下向下键,电梯门开了,我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般就走了进去,电梯里只有一个按键:-7。我呆呆地看着这个按键,不知所措,不知道如果按下去会把我带到哪里,于是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抬起了胳膊,我颤抖着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突然电梯里的灯噼里啪啦闪了几下就灭了,我眼前一片漆黑,然后电梯极速下坠。我惊叫着,用手使劲拍打着电梯壁,可能我拍打的力气太大了,竟然把顶上的灯震了下来。灯狠狠砸在我头上,我一阵眩晕,瘫倒在地……
我是被一阵阵狗叫声吵醒的。我揉着眼睛看了看四周,已经不是在电梯里,似乎还是在废弃的商场里,只是右边灯火通明。于是我就向右边走去,狗叫声也是从那边传来的。那边有一个篮球场大小的场地,四周用铁丝网围着,里面有几百只狗,大狗小狗黑狗白狗黄狗…都在里面追逐打闹,狂吠着。我按着通通跳的心脏,擦了擦头上的汗,幸亏它们被铁丝网围着,不然这么多狗,我是跑也跑不了啊!其实铁丝网外还有一只狗,一只很大很大的狗,很威严地守在场地的入口。看见我过来,它傲慢地抬了抬眼皮,不屑一顾地看着我。我不敢向前,想掉头走,又怕它从后面扑过来,于是我盯着它缓缓地往后退,刚刚擦去的汗珠又涔涔地往下流。我忽然想到,人不能和狗对视,一对视它就会觉得你有敌意,就要咬你。我赶忙故作镇定移开了眼神,可是已经晚了。它直起了身体,目露凶光,呲着锋利的牙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慌忙转身用吃奶的力气狂奔起来,我不知道它追来了没有,只顾落荒而逃,眼前又是一间电梯,门是开着的,我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我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老头。他佝偻着腰低着头,活像《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头上裹着一块脏兮兮的毛巾,一身破旧的黑衣服,眼里却扎着一根显眼的白布腰带。他挑着一副担子,两头的箩筐也用白布盖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散发着恶臭。我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捂着鼻子躲在电梯的角落里,就又看到那个“-7”的按键。卡西莫多好像就是在专门等我,我一进来他就要伸手按那个键,我大叫说不要按,可是已经晚了。他诡异地笑了一声,果然灯又噼里啪啦灭了,电梯开始极速下坠……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老头和电梯已经不见了。惊魂未定的我喘着气,看着四周,仿佛还是在那个废弃的商场,只是没有了风雨声,四下里静悄悄的,安静地令人毛骨悚然。我的每一次喘气声都在四周回荡,我爬起来走了两步,四周又回荡着我的脚步声。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空阔阴冷,我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笼罩着。窗户外面依然能看到阴沉的天,高大漆黑的树影,还有远处的残垣断壁。我明明是下坠了很久,可怎么还是在地面呢?我满心疑惑来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推开挂满尘土的窗户,外面竟然是一片漆黑!原来我看到的风景只呈现在窗户玻璃上,外面什么也没有!我发狂地打开了每一扇窗,结果都是一样,直到最后一扇。眼前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个女人,同样看不清她的脸,甚至看不清她的身体,只能看到她很瘦很瘦,她一扭头扭着身子就走了。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美女蛇,然后又想到了老婆婆说的王锦蛇。我恍然大悟,也没多想,直接翻过窗台就想追上去,结果我脚下一空,重重地摔了下去。我揉着摔疼的腰站了起来,发现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电梯里,美女蛇也还在。这回我看清了她的脸,竟然是我们办公室里最漂亮的那个女同事!她满面春风,媚眼如丝,一时间我脑子浮想联翩,密闭空间,孤男寡女,不可描述的画面在我脑子里翻腾着,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恍恍惚惚间只见她伸手按向了“-7”,我大喊着不要,灯已经噼里啪啦灭了,电梯又在极速下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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